作者/玉玉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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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今冬至冷。
车水马龙的街道喧闹依旧,街道尽头,随着低沉的吱呀声,紧闭许久的宁府大门缓缓而开,经过的行人们闻声而望,只见一身素衣的宁少夫人苏月兰正由贴身丫鬟扶着往外走,她姣好的面容不悲不喜,精致的发髻上别了一朵淡粉的梅花,目不斜视的踏出了门槛。
这下在宁府门口驻足的行人越聚越多,大家不由皱眉窃窃私语,有耳尖的认真一听,原是在低声咒骂眼前这位女子。
“这恶妇怎的还有脸待在宁府!”
“就是,设计害死了宁家少爷和颜氏还嫌不够,不知道还想祸害谁!”
“你小点声,这恶妇善妒又记仇,你不怕人家听见也赏你一碗毒鸡汤!”
“我贱命一条我怕什么!”
“唉!就是可惜了宁家少爷和颜氏,这年纪轻轻的,就……”
这时宁府管家牵了马车过来,苏月兰淡淡扫过门口交头接耳的行人,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快速驶离,众人啧啧叹道,“活了这么些年,见过不要脸的,但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
摇晃的马车上,小蝉满脸担忧的望着自家一言不发的小姐,想安慰却不敢言语。
今天是少爷去世的第五十天,按当地风俗要办法事,听说这样可让少爷来世投胎到好人家,但小姐几日前便拒绝了管家的安排,宁老太太也默认了小姐的做法。
陵园建在城南的荒郊处,大大小小的坟包和墓碑错落而立,小蝉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苏月兰下车后,又提了食盒跟着。
少爷的新坟建在陵园中部位置,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杂草,苏月兰正在上香,小蝉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摆好,站在苏月兰身后。
她静静的看着苏月兰的背影,小姐站的笔直,仿佛定在原地一般一动不动,只有细看,才能观察到她的肩膀在微微抖动。
小蝉不忍,上前拉了拉苏月兰的衣袖,“小姐,委屈了不要憋着,大声哭出来会好受点。”
苏月兰轻轻拍了拍小蝉的手,声音低柔,带着浓重的鼻音,“阿湛是极怕冷的人,睡着了一定要盖好被子。”
看着苏月兰红肿的双眼,小蝉不由得扁了嘴流出泪,她抬手为苏月兰拭泪,“少爷走的时候穿了好多件衣裳,还盖了张厚被子……小姐,您别担心。”
苏月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过往再次浮上眼前。
2江南苏府世代以纺织为业,是怀城的大户人家,苏家老爷育有三子,四十来岁才好不容易得来一女,苏老爷喜笑颜开,天天搂在怀里宝贝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有全家上下宠着,这苏家四小姐月兰自小就顽劣的很,爬墙打架斗蛐蛐那是无所不精,人送外号街头小霸王。但凡她出现,尚德街的小伙伴们连说话的声音都收敛几分,即便到她及笄之年,小时候被支配的恐惧也让人远她三分。
“今天中元节,看花灯去!”苏月兰兴高采烈的收拾着行装。
“小姐,老爷罚你抄的女经还有三十六遍没写完呢!”苏颜玉是苏月兰的贴身大丫鬟同时也是苏月兰唯二的好朋友,她按住苏月兰的手,试图暂停苏月兰正要换衣的动作。
“哎呀!”苏月兰不耐的撩开她的手,翻转衣袍,利落的套上衣裳,“这不是还有小蝉嘛!”
闻言,苏萤蝉扁了嘴,满脸哀怨,“小姐就会欺负我!”继而张牙舞爪地冲苏月兰扮鬼脸,“我不管!小蝉也要去看花灯!”
苏月兰麻利的绾了发冠,绝世佳人瞬间变成翩翩公子,她刮了刮苏萤蝉的鼻子,挤眉弄眼的,“小蝉乖!少爷我下次再宠幸你!”
话落,与苏颜玉熟门熟路的翻墙而去。
尚德街早已一派灯火辉煌,苏月兰摸着自己的假胡子,跟苏颜玉大摇大摆的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晃荡。看花灯如星,璀璨夺目,苏颜玉兴奋的直叫唤。而苏月兰则不同,说实话,逢年过节她背着爹娘偷跑出来过不少次,所以这么繁华的场面也见怪不怪了。
人群中忽然飞快的跑过去几人,有人高喊,“抓贼啦!有人抢钱啦!”
熙攘的行人更加喧闹。苏月兰脸色一凛,随即朝着几人跑走的方向飞奔而去。
苏颜玉着急的跟在她身后一边跑一边喊,“少爷等等我呀!”
苏月兰哪还管的上她,只咬着牙使劲儿往前冲,眼看着就要追上前面的人影,她随手抄起路边一根不粗不细的树枝,不由分说便朝那人身上招呼,“好嘛!敢在你苏爷爷的地盘上动土!你活腻歪了是不!赶紧把钱给我交出来!不交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人抱着胳膊嗷嗷叫着,“兄弟你误会了!别打了别打了!”
“还敢嘴硬!别以为你声音好听就了不起!”苏月兰怒的横眉竖目,手下不停,“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哎呀!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那人抱着胳膊乱蹦乱跳着求饶。
苏月兰仍不停手。
“小兄弟!小兄弟住手呀!”一道声音打断了苏月兰的动作,她看向声音的主人,原是失窃的事主。
“怎么了?”苏月兰有些莫名其妙,同时又有点不好的预感。
“哎呀这位小兄弟!你打的这人也是帮我抓贼的好心人!”事主苦闷着脸,不知该向谁道歉,只能低头道,“实在不好意思!”
预感被证实,苏月兰立刻双手背后,不动声色的扔了树枝,悻悻的朝男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还好吧!”
男子搓着胳膊,委屈的看向苏月兰,没好气的道,“还行,没死!”
带着怒气的声音很有磁性,苏月兰这才看清他的相貌,五官精致,白白净净,雍容华贵,斯斯文文,俊美无比,只是眉宇微皱,显然怒火还未平息,她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好像有滚烫的东西从胸口一路朝上,直到烧红了脸。
半晌,她才木木讷讷的开口,“对、对不起嘛!”
这时有人手攥钱袋气喘吁吁的朝失窃的事主跑过来,事主接过钱袋朝那人恭敬作揖后离开,那人关切地对男子道,“少爷,您受伤了?”
“无碍!我们走!”男子瞪了苏月兰一眼,被那人搀扶着走了。
苏月兰呆望二人背影,忽然好像想到什么,高声道,“兄弟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啊?小弟苏武,改天一定登门道歉!”
没人回答她,正要追过去,苏颜玉气喘吁吁的跑来了,“少爷,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一会儿被老爷发现我们偷溜出来就糟了!”
3苏月兰万万想不到父亲口中一直与自家生意有往来的东祁大户——东祁宁家会在中元节第二天登门造访,更想不到将生意做的如日中天的宁家少爷就是昨夜被自己打伤的男子。
“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竟下手那么重,我看那宁家少爷要在咱们名下的缘淘居住上好一阵子了。”苏月兰的父亲捋着胡子若有所思。
苏月兰下意识的垂首,眼睛不安分的滴溜溜乱转。待父亲离开,赶忙招苏颜玉过来,“小玉小玉,你快去咱们苏府名下的缘淘居找找看有没有一个叫宁允湛的男子!”
苏家名下的缘淘居不下五个,苏颜玉回来时已近傍晚,胡乱喝了几口水,“小姐,西街缘淘居天字号乙房。”
“漂亮!”苏月兰夸张的给了苏颜玉一个拥抱,麻利的换上男装准备翻墙。
苏萤蝉有些担心,“小姐,您夜晚造访一个男的不太好吧!”
“就是!”苏颜玉也附和,“要不我陪小姐去?”
不出意外,二人的担心被忽略,苏月兰在苏颜玉的腰上拧了一把,笑的痞里痞气的,“放心!不会让你们等太久!”临走时还不忘笑着提醒,“你俩加把劲儿!剩下那几十遍心经就拜托你们了!”
苏月兰提了点心敲门,顺便亮明了身份说明了来意并诚恳的道了歉,宁允湛是个好脾气的,见了自己的仇人也不恼,还客客气气的将苏月兰请了进来,看宁允湛俊美的面容上青紫交加,苏月兰心中愧疚更甚,心不在焉的喝下口热茶,拍拍胸脯道,“宁兄放心在这儿住下,你以后就是我苏武的人,有我罩着,这方圆几里没人敢把你怎样!”
宁允湛定定看她半晌,突然有些好笑,“除了你,也没人敢把我怎样!”
他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为原本华贵的气质添加了几分柔软,苏月兰只觉得仿佛十里桃花瞬间绽放,让人莫名欢喜,也不再觉得尴尬了,当下便道,“这样吧,我看你孤身一人,要不我派个丫鬟过来照顾你?”
“都行。”宁允湛出奇的好说话。
4苏月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自己的贴身丫鬟苏颜玉送去照顾宁允湛,一来,自己人比较放心,二来嘛,也方便打听打听宁允湛的喜好,而且小玉与小蝉不同,小玉原出生在大户人家,本名颜玉,只是家道中落才不得已委身当丫鬟,若论起胆识与气度,小蝉是远远比不上小玉的,这也是苏月兰总是偏向带小玉出门的原因。
她越想越觉得小玉合适,当晚与小玉商量好,翌日便将其送去了宁允湛身边。
“小姐,宁少爷约您明日去游湖呢!”苏颜玉边为苏月兰梳头边道。
苏月兰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对着铜镜中的自己挑眉道,“好端端的约个男人去游湖?”
苏颜玉点头如捣蒜,“那宁少爷这就准备回去,说是承蒙您这些日子的照顾,他身体都好利索了,就想在临走前请您游湖对饮!”
“这才待了几天就准备走了?”
苏颜玉不怀好意的笑,“怎么小姐舍不得了?”
“你……”苏月兰脸烧的通红,愤恨的喊,“你再胡说我就……”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狠招来。
苏颜玉不笑了,她一把放下木梳,语气凉凉的,“小姐你的金刚经还没抄完呢!”
苏月兰给她个白眼。
仍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打扮,苏月兰老远就嘎着嗓子喊,“宁兄!”
坐在亭台下的宁允湛身材颀长,墨发高束,一袭月白长袍,宛如谪仙,见到苏月兰,他勾起唇角微笑,四周顿时黯然失色,“苏兄!”
苏月兰痴望一阵,随即屁颠屁颠的一路小跑到亭台,一屁股坐下,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宁兄久等了吧!”
“哪里的话!”宁允湛边答边为苏月兰沏茶,气质优雅高贵。
“小玉跟我说了,宁兄这是要跟我辞行呀!”苏月兰没话找话,“宁兄这就急忙要走,怎不在怀城好好玩玩?”
“这地方我打小就来,说不定比你这个土生土长的怀城人还要熟。”宁允湛伸出胳膊示意苏月兰喝茶,动作客气有礼。
苏月兰端起茶杯轻呷一口,心里莫名有些失落,连带脸上的笑也勉强起来,“原来如此,难怪宁兄才待了几日便待腻了。”她转首望向远处,随口道,“这湖可真美啊!”
宁允湛看了她半晌,见她有些心不在焉,他有些好笑的打趣,“今天怎么没见你带我最喜欢的凤梨酥?”
苏月兰猛地扭头震惊的看向宁允湛,脸红到脖子根,“你……你怎么知道凤梨酥是我放的?”
听小玉说宁允湛特喜欢凤梨酥,苏月兰在西街的点心铺预订了好些个,每晚趁着大家都睡下才换了行头偷溜出府,按照约好的时间去点心铺拿了凤梨酥再偷偷爬上宁允湛的客房,悄悄将凤梨酥放在客房的窗台上。
少女的心事又怎能轻易让别人知道呢?她以为一切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连点心铺的老板问起,她也只是答自己嘴馋,爹爹管的又严,只能半夜偷溜出府过过嘴瘾来打消老板的疑虑。她万万没想到,宁允湛竟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少女的心事被看穿,苏月兰又窘迫又紧张,她结结巴巴道,“你、你还知道什么?”
“你脸红什么?”宁允湛低笑出声,喝了口茶,“尚德街街头小霸王苏月兰。”
“你……”这下苏月兰更是瞠目结舌了,“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没错!”宁允湛优雅的放下茶杯,“毕竟,大齐没有哪个男子会有耳洞,而你偏偏又用了你二哥的名字。”见苏月兰红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宁允湛有些不忍,终于收敛了笑容,声音低柔,“其实我们很久之前就见过面,只是你可能不记得,那时你还小,我跟我爹来江南同你父亲谈生意,我怕生,一直躲在我爹身后,你父亲便将你喊了出来,令你跟我玩、照顾我!”他的目光深远,陷入了回忆,笑道,“就如同你第一次来缘淘居造访时跟我说的话一样,那时小小的你跟我说会罩着我,结果后来还是你将我打哭了……”
“所以……你是来报仇的?”
苏月兰的脑回路很不一般,她说完这话,宁允湛当下便绷不住脸大笑起来,苏月兰自觉说错了话,只能喝茶化解尴尬。
宁允湛笑过一阵,这才道,“我本是来提亲的。”
苏月兰沉默了。
宁允湛又加了一句,“向苏府提亲。”
苏月兰手一震,差点将茶水洒在手上,这次,她被呛的说不出话来。
“苏宁两家生意往来多年,联姻是双方家长的意思,况且、况且我也惦记了你好些年。你已过及笄,我原本打算过了中元节便向你家提亲,不曾想……”后面的话不用说,苏月兰全知道,宁允湛不曾想到自己被打的脸上挂了彩,所以提亲的事便被搁置了。
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就是你中意的人刚好也中意你,苏月兰从未如此刻般觉得自己这般幸运,心中花开灿烂,甜蜜无比,她的脸红艳欲滴,只会傻呵呵的笑,嘴都快咧到耳后,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半会才嗔怒道,“那你还跟我辞行!”
宁允湛只觉这样的月兰特别可爱,他低声道,“如若不说辞行,我真不知怎样约你出来。”
宁允湛凝望苏月兰,“以后,小的真就得仰仗大人,由大人罩一辈子!”
苏月兰不好意思看他,低声咕哝,“罩着就罩着,不就一辈子嘛!谁怕谁!”
5他们接受了彼此的心意并禀告了双方父母,婚事盛大,进行的无比顺利,婚后夫妻恩爱,苏月兰以为自己会这样幸福一辈子。
然而,婚后第一年没孩子,苏月兰觉得许是自己从怀城远嫁到东祁有些不适应,便偷偷央着娘家那边的郎中开了些药调理身体。
婚后第二年没孩子,苏月兰觉得许是宁允湛每日忙于应酬,对于要孩子的事太懒惫了些。
然而婚后三年还无子,到底让宁老太太对苏月兰的笑脸淡了几分,老太太每天旁敲侧击的问苏月兰要孩子的事,起初她还能打个哈哈糊弄过去,直到宁老太太某一日向她表明,若这年仍然无法怀孕,便为宁允湛纳妾,苏月兰这才重视起造人这事。
她将宁老太太的想法一五一十告诉了宁允湛,本意是想让宁允湛对要孩子的事上心些,哪知道宁允湛听了后二话不说气冲冲的去了宁老太太那,跟母亲就纳妾之事大吵一架,并表明自己此生只要苏月兰一个,绝不另娶她人。
宁老太太气的不轻,好家伙!不下蛋还占着窝,更不用说挑拨他们母子关系,哪有这样的道理!此后更不待见苏月兰,三天两头找她的茬,今儿嫌她请安晚了,明儿嫌她没有叮嘱宁允湛多穿衣裳……
任凭宁老太太再刁难,苏月兰也不敢再在宁允湛面前说宁老太太的事,俩夫妻仍是恩爱无比,苏萤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无法为自家小姐抱不平,只能在苏颜玉面前抱怨几句。
苏颜玉是个心思活泛的,眼看自家小姐越来越不招老太太待见,心中早就藏着的星星之火开始以燎原之势熊熊燃烧。
苏颜玉三天两头的往宁老太太厢房跑,说是少夫人经常出府查看生意,她留在府中也没什么事情,不如过来为老太太捶腿揉肩,讲讲笑话,哄的宁老太太喜笑颜开的。
苏颜玉心里什么想法,宁老太太门儿清,她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看向眼前给自己捶腿的小姑娘,心里多少有些不屑,但念在这姑娘长的还算水灵,又是姓苏的那女人陪嫁过来的丫鬟,家世倒也清白,想来湛儿对她不会有所防备,不如就……
于是某一日,宁老太太利用罚苏月兰跪两个时辰佛堂的空挡,命人用迷药使苏颜玉和宁允湛躺在一起,又在屋里点了催情香,待苏月兰回房时,人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苏月兰是个傻子,看到赤条条躺在床上的两人,她还笑得出来,只是表情十分僵硬,“这么晚了,你们在干什么?”
闻言,苏颜玉蹭的起身,胡乱的扯来一件衣裳将自己裹好,慌乱的下床跪下,一副惊恐模样,梨花带雨的哭着,“小姐恕罪!您被罚跪佛堂不久少爷便回来了,当时他已经醉的人事不省,小玉帮他宽衣时,就……”她故意将嗓门提高,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凄厉,“小姐!少爷一定是将我当成了你!所以才情难自禁!”
早就听小蝉跟自己提起过苏颜玉去老太太那献殷勤的事,苏月兰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人家有老太太撑腰,明目张胆跟自己夫君睡在一起,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苏月兰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她听不下去了,白着脸尖叫着,“给我滚!”
“小姐!小姐你听我说!”苏颜玉不依不挠的跪在地上。
“滚!”苏月兰随手抄起一个花瓶朝苏颜玉砸去。
苏颜玉不躲不闪,瞬间被砸的头破血流,她挣扎站起,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
床上的宁允湛被吵醒,揉揉眼睛见苏月兰站在几步远处,他也没仔细看,只翻了个身,懒洋洋道,“月兰回来啦,今天生意怎么样?”
苏月兰想不到自己还能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还可以。”她大口呼吸几个来回,朝他走近了几步,“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喝酒了?”
宁允湛拉了拉被子,“男人嘛,谈生意总要应酬的!你放心,我清楚自己酒量,喝不下了会偷偷倒出去!”见苏月兰脸色不好,他软了语气,“好嘛好嘛,我答应你,以后都不喝酒了好不好!”他坐起来捏捏苏月兰的脸蛋,“今天查看生意辛苦你了,笑一个!”清醒了些,这才注意到床上一件件不属于苏月兰的女式衣衫,宁允湛的笑容凝滞,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看了看苏月兰,又注意到地上的花瓶,当下也明白发生了什么,脑子嗡嗡作响,心中纷乱如麻。
见宁允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沉默着不说话,苏月兰只觉莫大的委屈涌上胸口,她鼻子一酸,两行泪珠滚落而下,喉咙的轻微哽咽声是被拼命压制下的,宁允湛听了再也控制不住心疼,一把将苏月兰搂入怀里,悲痛愧疚道,“简直荒天下之大谬!一定是母亲的安排!月兰你听我说,我这就去找母亲,我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她,那女人我绝不要!月兰别哭,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他穿好衣服下了床拉着苏月兰直奔宁老太太厢房。
在屋外便听见阵阵哭泣声,苏月兰放慢了脚步,原来苏颜玉比她想的要难缠……
宁允湛回头看她眼神犹疑,以为她害怕,他捏了捏苏月兰的手给她鼓劲,“月兰别怕,纵使那女子貌赛貂蝉,我心中仍只有你一个,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定是。”说着,已经拉她进了里屋。
“你还有胆来?!”宁老太太本就不待见苏月兰,这会儿听了苏颜玉陈述的事情看见她更是火冒三丈。
苏颜玉坐在宁老太太身边低声哭泣,额头上指甲盖大的伤口还在冒血,染了她的脸颊和堪堪蔽体的衣裳。
宁允湛这下算是看清了跟自己纠缠的女人究竟是谁,当下怒气更甚,小玉好歹跟了月兰那么多年,算是月兰的闺中密友,她怎能做出这等恬不知耻之事!难以抑制的怒火让他的语气十分冰冷,“苏颜玉都可以来,月兰为何不能来!”
“好家伙还顶嘴,长本事了你!有了媳妇就忘了娘!”老太太训了宁允湛几句,转而怒望苏月兰,“月兰你就是这么调教夫君的吗?!”
苏月兰双眼通红,从进来便盯着苏颜玉,未曾挪过视线,怒意、愤恨、悲伤还有难以置信轮番在心中上演,她压根没听见老太太的问话。
宁老太太怒目圆瞪,指着月兰不停点手,“看看看看!对婆婆妈就这个态度!”她哀叹一声,“我们老宁家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儿媳妇!”
“母亲!”宁允湛咬牙,郑重其事道,“我们夫妻二人的事您就不要插手了行不行!儿子最后再说一遍,我这辈子只要月兰一个!您硬将别人塞给我,只会害了月兰,更会害了儿子!更何况……”他指着哭哭啼啼的苏颜玉,冷笑,“就算她这次有了孩子,我也不会承认这个孩子!更不会娶她!”
“你!”宁老太太指着自己的儿子,气的浑身打颤,最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命令一般,“我不管你心里有谁!总之颜氏你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五日后是黄道吉日,你们必须当日完婚!”老太太本意是想等苏颜玉真的怀了湛儿的孩子再将她纳入府中,哪知自家儿子在外人面前丝毫不给自己面子,维护那女人维护得紧,这才斗气一般当下改变主意。
颜氏?苏月兰冷笑,苏颜玉这就迫不及待的改回本姓了?老话说日久见人心,真是所言非虚啊!
“娶她?母亲,你是认真的吗?”宁允湛怒极反笑,笑过一阵后,面容冷若冰霜,“母亲,您想让儿子跟您反目,便尽管张罗儿子的婚事吧!”说完,拉着苏月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次触碰到宁允湛的底线又掉了面子,宁老太太面上有些过不去,心慌的同时又有些气急败坏,想不到自家儿子对苏月兰如此上心,真是红颜祸水!碍于苏颜玉在,她不好多表现出来,只是不耐烦的朝她低吼,“哭什么哭!没出息!有本事将湛儿从那狐狸精手上抢过来!”
6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几日,东祁城的百姓便对宁府少夫人苏月兰多了几个评价,性格彪悍,忤逆尊长,狭隘善妒。
苏萤蝉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基本上事事都要苏颜玉拿主意,但自从出了这档子事后,她是下定决心不打算再跟苏颜玉多说一句话了,哪怕苏颜玉再怎么跟她说好话,她也冷着脸不理。
婚礼到底未能如期举行,苏颜玉在宁府的地位越来越尴尬,这边苏月兰视她为无物,那边无论怎么献殷勤,宁老太太也不给她好脸色,连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苏萤蝉也对她冷眼相看。
苏颜玉不是没有后悔过,私底下也偷偷掉过泪,但已经走到这步,要将一切摆正回原轨终是不能。
转机在一个多月之后,苏颜玉如常去宁老太太那边献殷勤,已习惯老太太对自己冷言冷语,她忍着不言语,忽然胃里一阵恶心,她顾不得许多,狂呕不止,宁老太太看她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禁松了眉头,心中暗喜,忙吩咐贴身大丫鬟请郎中。
大丫鬟是个识时务的,没多久便招呼了几名老郎中过来,大家陆陆续续进了屋,轮流为苏颜玉把了脉,纷纷对宁老夫人道喜,“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尊家少夫人已怀孕一月有余!”
他们没见过苏月兰真容,只看这阵仗,心里便将苏颜玉当作了宁府少夫人。
宁老太太听了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忙差大丫鬟赏了几名郎中些赏钱将人打发走。
再看苏颜玉,宁老太太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左一口好孩子,右一口乖女儿的叫着,她轻摸着苏颜玉的头,笑得十分慈祥,“好孩子,以后你就在我屋隔壁住下安心养胎,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去买,别做丫鬟了,冠上你的本姓!你放心,只要我孙儿平安出生,我一定让湛儿娶你做平妻!”
颜玉眼波流转,甜甜应是。
人一有了身孕,嘴就刁了。颜玉今儿想吃西瓜,明儿想吃芝麻,宁老太太变着法儿把东西往她房里送。宁府的风向在变,少夫人说的话慢慢开始不管用,府里进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大家都默认先往颜玉那儿送,毕竟人家肚里有货,往后很有可能比现任少夫人地位还要高出许多。
自从老太太放话要让颜玉当平妻,宁允湛便不再见她,老太太脾气倔,起先还有些计较,后来也不管他来不来,只要孙子平安出生,让老宁家后继有人,这不孝子不要也罢。
宁允湛如往常一样每晚都搂着苏月兰轻声哄她,苏月兰也同往常一样笑嘻嘻的跟他打闹。只有苏萤蝉知道,虽然小姐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但眼神骗不了人,小姐眼睛深处分明没有光彩。
颜玉来过苏月兰这儿几次,两人对话好言好语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闲话家常,不知道的以为二人还是闺中密友。但每次颜玉离开后,苏月兰要么就是头晕几天,要么就是腹痛几天。
宁允湛觉得颜玉目的不纯,让苏月兰离颜玉远一点。
果然没多久便传来颜玉小产的消息,不过好在诊治得当并无大碍,但郎中的一席话却让老太太大发雷霆,她命人先将宁允湛关起来,随即抓了苏月兰,打了十鞭子。
郎中说,颜玉小产是有原因的,她中了子母蛊,只有近身接触才能成功种蛊,老太太细细盘问了颜玉的贴身丫鬟,锁定了种蛊之人就是苏月兰。
她攥着拐杖不停点地,好家伙,敢谋害她的长孙,岂有此理!
关心则乱,彼时的老太太从未想过,颜玉大丫鬟请来的郎中怎会偏偏懂得种蛊之术。
苏月兰在蜜罐中长大,哪经历过尔虞我诈,老太太的人来势汹汹,令她措手不及,明明不是凶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辩解,十鞭子下来,人都去了半条命。
宁允湛被关了一下午,早就料到大概率是苏月兰出事了,他在屋子里拼命撞门,胳膊剧痛也毫不在乎,奈何那门早已被人从外面锁死,任他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时间在煎熬中度过,一听到开锁声,他便不管不顾的冲出门外,马不停蹄的往府里奔,进屋便闻到满屋子的药味,苏月兰裸背趴在床上昏睡,斑驳的伤口触目惊心,苏萤蝉抽泣着小心翼翼的为她上药,宁允湛只觉心在被凌迟,他攥紧拳头,扭头便往老太太屋里走。
“母亲,看来先前儿子还是太过纵容你们了!”宁允湛俊美白皙的面容染上一层红,此时他几乎气急,正巧颜玉也在,他伸手指着颜玉,眉目含霜,“以前我念在你与月兰姐妹一场不忍对你太过苛责,想不到我的不忍竟成为你进一步伤害她的资本,我今天就实打实告诉你,即便你怀了我的孩子,即便我母亲应承过你做我的平妻,在我这都不!作!数!你以前在下人面前摆少夫人的架子我与月兰不愿跟你计较,但你听清楚,你这辈子也别想成为我的女人!我劝你趁早打掉这个没爹的孩子,以免被人贻笑大方!”
转而看向又惊又怒的老太太,宁允湛面色不改,“母亲,这是儿子最后一次叫您,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您与月兰是儿子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自她孤身一人远嫁东祁那日开始,对您,她每日晨昏定省,嘘寒问暖,尽着一个儿媳的本分,对儿子,她温柔贤惠,内外均料理得井井有条,尽着一个妻子的本分,只因未能让您早起抱上孙子,您就千方百计挑她错处,还对她用了家法……”宁允湛双目通红,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月兰是儿子心尖上的人,您命人打她的时候,就不想想儿子的心会不会疼?”
没留给瞠目结舌的老太太和颜玉反应时间,宁允湛说完便离开赶着回去照顾苏月兰。
宁老太太没想到自家儿子竟真的丝毫不愿承认颜玉肚子里的孩子,更没想到他能为了个女人而跟自己断绝关系,一时间大脑翁鸣,气急攻心,她大叫哀叹,“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孽畜!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如意算盘全部落空,颜玉忍着不敢发作,只能强作镇定低声安慰宁老太太。
一向不掉泪的宁老太太在颜玉面前哭成了泪人,并不是颜玉让她卸下铠甲,而是她觉得自己和颜玉二人同病相怜,毕竟她们都被同一个男人抛弃了。
7苏月兰心如蛇蝎,狠辣歹毒的名声就此传播开来,她伤好后,照旧去老太太那一日不落的晨昏定省,偶尔能碰到身子越来越笨重的颜玉,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颜玉偶尔差人送来些吃食玩物,苏月兰悉数收下,只是见了面不敢再与颜玉多说话,她真的不是颜玉的对手。颜玉月份小的时候过来她屋里坐,她不是不恨不是不嫉妒,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不过是看颜玉怀了阿湛的孩子,哪能料到自己会被诬陷下蛊,遭受家法。
苏月兰还记得自己受伤醒来时见到的阿湛,面容疲惫,胡须拉茬,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只是无神的双眼在看到自己后瞬间焕发出光彩,那是失而复得的狂喜,阿湛抱着她紧紧的不松手,声音颤抖,“月兰你受苦了!对不起!我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夫君因为自己而与母亲划清界限,苏月兰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只能谨守本分,对婆婆妈以礼待之。
天气转凉,颜玉顺利的生了个大胖小子,老太太高兴坏了,吩咐管家重赏宁府每一人,宁允湛冷笑,拉着苏月兰回屋暖和。
“月兰,等我谈成这笔生意,咱们就有钱买新宅子了!”宁允湛为苏月兰斟茶,转移她的注意力。
苏月兰捧着茶杯笑嘻嘻的,“有没有看好在哪儿买?”
“那当然!”宁允湛点头,“你受伤的第二日我便看好了,只是手头一直没足够的资金,你知道的,宁府虽家大业大,但族长们一直对利润分成管理严格,父亲走后,咱们这一份儿都在母亲那里,她是不会同意咱们置办宅子的,我只能从客户那儿慢慢抠!”
苏月兰调皮的眨眼,“私吞银两,你有把柄在我手上了!”
“怎么?”宁允湛一把搂过她,轻轻的在她耳边道,“你还敢告发亲夫呀?嗯?”
宁允湛喷出的鼻息让苏月兰脖子痒痒的,她缩着脖子笑的不停,“不敢不敢!”
……
8颜玉的大丫鬟本想通报颜玉产子的好消息,却听到里面的调笑声,她转了转眼珠子转身绕开。颜玉儿子的满月酒并未宴请外人,只宴请了宁家家族的亲戚,毕竟这孩子得来的不光彩,孩子母亲的位份也不光彩,而作为孩子父亲的宁允湛因为忙着谈生意,干脆就没出席,苏月兰因身体不适也没参加,宁老太太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扫过一道道盛宴,随便动了几筷子便借故离席。宴会只剩颜玉一人抱着个满月婴儿,看着素不相识的各个亲戚,强颜欢笑。
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简直要了她的命,这让颜玉心里本就燃着的烈火越烧越旺。
宁允湛一夜未归,苏月兰睡不踏实,索性起了个大早打算自己动手做早膳,听小蝉小声在耳边幸灾乐祸的讲颜玉昨夜的尴尬场面,苏月兰刮刮她的鼻头,“有空讲故事,不如帮小姐我剥个蒜!”
小蝉吐吐舌头,不再八卦。
随随便便用了早膳,困意又上来了,苏月兰躺在贵妃椅上小憩,迷迷糊糊中听到说话的声音,她闭着眼随口问道,“小蝉,是谁来了?”
小蝉的声音由远及近,“听说小姐身体不舒服,阿玲送了鸡汤来,刚好那个人月子里天天吃鸡汤也吃腻了,一听说厨房今儿又炖鸡汤,便直接让送咱这儿来!”“那个人”是颜玉,阿玲是颜玉的贴身大丫鬟。小蝉皱眉撅嘴,“那个人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什么不爱吃的东西都往这儿送!当咱稀罕这破鸡汤呢!”
苏月兰翻了个身,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把鸡汤放下你出去!记得把门带上,小姐我还想多睡一会儿!”
小蝉抿着嘴走人。
不知又睡了多久,只听门砰的一声被猛地推开,紧接着传来宁允湛狂喜的声音,“月兰月兰!生意谈成了!我们有钱置办宅子了!”
苏月兰被摇醒,即便没听清宁允湛在说什么,她也先给他个大大的微笑,“慢点!坐下来慢点儿说!”
宁允湛拉着苏月兰在桌旁坐下,见有晾凉的鸡汤,他端起来连喝了几口才道,“月兰,我们终于买得起新宅子了!”说罢,就要拉着苏月兰出去,“走!我带你去看看那栋宅子,以后你就是它的新主人!”
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宁允湛忽然弓着腰呕了一声,一大口鲜血随即喷溅而出,紧接着整个人像没有线的木偶,滑落在地,苏月兰傻愣在原地,好半晌才蹲下身大喊出声,“阿湛!阿湛!怎么了?你起来!”
宁允湛的双眼死死盯着苏月兰,喉咙不时发出咕噜声,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他的脸变得青紫,口中不断涌出鲜血,苏月兰慌忙伸手捂他的嘴,声泪俱下,“阿湛你坚持一下!我扶你起来!”
说罢就要去拉宁允湛的胳膊,然而宁允湛却朝她费力的摇头,几乎是眨眼间,便再无声息,任凭苏月兰喊他喊到嗓音嘶哑,也无半分回应。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苏月兰愣了一阵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一下子瘫软在地,抑制不住的低呜出声,那是一种绝望的哀号,她无法想象,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人为何会忽然间变成这样,心就像被活生生的剖开,空落落的,疼到窒息,好像说话都失去力气,“阿湛,说好要带我去看新宅子的,你起来好不好?”
周围的下人越来越多,不多时宁老太太拄着拐杖蹒跚而来,她的脸色是灰白的,目光是潮湿的,她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静静的躺在地上,闭上眼抖着嘴唇无声落泪。
东祁最好的郎中和经验最丰富的仵作细细查看了宁允湛的身体,又验了验他腹中食物,最后确定宁允湛的死因为误服断肠草导致急性中毒而亡,而那碗鸡汤,就含有断肠草。
“来人!给我把颜玉绑到夫君面前来,我要亲自喂她喝下剩余的鸡汤为我夫君陪葬!”苏月兰紧搂着宁允湛的尸体失控的尖叫,她眼里恨意滔天,浑身颤抖,随后又低呜出声,自言自语,“可是我的阿湛已经不在了!要她陪葬又有什么用!”
好半会,下人们才押了颜玉来苏月兰面前,她今天反常的穿了以前在苏府服侍时的丫鬟服,梳的也是丫鬟髻,挣开左右,她看着苏月兰冷笑,“为何死的不是你?”
苏月兰抱着宁允湛的身体不说话,感受到他在一点点变冷,只觉自己的心也在慢慢下坠,直至谷底。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颜玉发疯一样冲向苏月兰,众人齐齐将她按下,她声嘶力竭的吼,“我那样对你!你为何不恨我!”
苏月兰眼神空洞,仍紧搂着无声无息的宁允湛不说话,孤寂绝望充斥全身,好像世界只余他二人。
颜玉失神的看了她半晌,忽然呜呜的哭了,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你不爱我就罢了,你竟连恨都吝于分我些吗?”说完再次挣开众人,疾奔到仵作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汤碗,几口喝下剩余的鸡汤后,又回头痴痴望着苏月兰,她的嗓音尖锐凄厉,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在场之人无不震惊,“阿兰,我的小姐,你可知我爱你丝毫不比宁允湛少一分啊!为何你只爱他!?我恨他!更恨你!”话落,与宁允湛一样,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今冬至冷,苏月兰从未觉得这个寒冷的冬天这样漫长。过往时不时如洪水猛兽来袭,每想一次便心痛一分,不休止的思念快要将她折磨疯,轻拍襁褓中的婴儿,她无声落泪,阿湛,说好要我罩你一辈子,怎么你反倒先食言了呢?
END作者:玉玉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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