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里的端午节
作者
李贵伦
端午节还未真正到来，就听许多人在议论抖音里早已过上了端午。因为鄙人不玩抖音，便不知其具体情形，只能以局外人的身份空发一阵感慨。端午，是中国人的传统节日，至少也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不管它是为纪念爱国志士屈原、伍子胥，还是为纪念民间女赵娥，都是正义的象征，精神的支柱。传承到今天，国家更把它上升为法定节日，当是举国欢腾的大事。让国外人羡煞，眼馋得不得了——中国人真有脊梁！按理，这样的法定节日越过越有味，越过越彰显其精神和灵魂。但适得其反，仿佛只是一种摆设或也被架空，许多人只是象征性地应应节。君不见尚有多少人还在买雄黄兑酒？有多少人仍愿亲自上山摘箬叶亲自下厨包粽子？有多少人愿意行走在山间寻觅百草而为药？有多少人亲自寻艾草、菖蒲而挂门头驱鬼避邪？还有多少人能记得去接亲人团聚？很多人都说很无聊，无趣，只得用抖音打发着自己倍感多余的时光。生活中有的或没有的抖音里都可以呈现。抖音是这个时代让人安居乐业的最好麻醉剂。诚然，国家强大了，人们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这是真正的幸福。偶尔，玩点抖音调调味未尝不可，连哲人都说过饱思淫欲，饱思抖音岂能不可？可是，现在很多人都把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全寄托进抖音里，美其名曰分享。据不完全统计，目前中国抖音拥有的铁杆不下七八亿之多，而且每年还在飞一般上升。这样一支庞大的队伍，每天自娱自乐，得意忘形，要是屈原和伍子胥在地下得知，不知会不会扼腕叹息或悲愤交加？也许不足为奇，端午这样一个伟大而神圣的的节日，谁不想把自己的那一丁点幸福（当然也有满满的幸福）晒出来让天下人知道？都说中国人藏不住秘密，即使有也是公开的。他们偶尔买几张箬叶或几根艾草（实则是蒿草）菖蒲，忙不迭地先发个抖音，偶尔下个厨房揉捏一团糯米做粽子，别慌，先来个抖音，把厨房当作展示自己优点的舞台，外加一串现成的串烧，让人误有士别三日之错觉。不才猜想，我们的很多年轻同胞因为没有尝过贫穷年代的生活，一直养尊处优，自以为顶天立地，却忘了乐不思蜀的后果（危言耸听了吗？）。恰于此时，抖音袭来，很多同胞就有了稻草可抓。大家便把自己过节的气氛浓缩在抖音里，心想让世人瞩目，一睹为快，其实殊途同归。此时，我不禁怀念起现实中的端午来。幼年时，每逢端午（我们都叫端阳），需得早早起来跟着大人一起上山寻百草。他们说，端午这天，百草皆药，哪怕是一根不起眼的狗尾巴草，端午拔回来后便能治病。于是，心生好奇，便拔了不同名称的草回来，晒在院子里，等待着大人们验证和奖赏。我对大自然一直充满好奇，对中医药永远秉持敬畏，所以拔的草自然很多。地瓜藤，刺盖菜，野棉花，断肠草，忘情草……知名的，不知名的，横七竖八地装满一背篓，花了很大力气背回来。累并快乐着。野棉花我从小就很熟悉，母亲曾经告诫我们说：野棉花母猪吃了要“溜窝（自然流产），打猪草时千万不能打。有一次，村里的一个孕妇惹毛了我，我突然想起了野棉花，想起那美丽的白色带给她的痛苦和我的快感，眼里不觉泛起一团幽幽之光，但最终未能如愿。断肠草是一种易断的草本植物，茎中空，味苦，我曾经悄悄尝过，虽然肠未断，味觉却深受刺激，从此再不敢贸然行事。不觉对李时珍老人家尝百草而为民的勇气和精神万分敬佩。摘箬叶需端午头天就得去。离我们家不远就有，不算多。常待得我们去时已被别人摘了好的、大的，只好留在那里慢慢精挑细选，虽然懊悔去得晚了，发誓来年早些去，仍然一路欢歌唱到家。其实，就算村人先摘去，包好了，煮熟了，也会送些到家里来，母亲常会这样做。邻里之间的其乐融融可见一斑。父亲总喜欢先带着我们去山上拔回陈艾和菖蒲，扎成钟馗之形，架在大门头上后再开始兑雄黄酒。父亲兑雄黄酒是喝。之前我不知道雄黄为何物，学了生物才始知是矿物，有毒，根本不能食。我曾试着给父亲说。“爸爸，这是矿物，不能食用。”我小心地说。“老子吃了几十年没见出事！”父亲用一双雄黄色的眼睛看着我，使我立刻对书本产生怀疑。但我从来没有饮用过，只偷偷地涂抹在脚背和手腕上，让蚊虫不敢大驾光临。接外婆来家过端午才是最大的幸福和快乐，虽然也没见吃山珍海味。母亲有五姊妹，惧也成家立业，只是距离远近不同，仿佛外婆是一个圆点，女儿们向四处延伸而又牵牵盼盼。最数四姨妈家离外婆家近，大约需要走十分钟路程。端午，外婆自然在她家过节多，也有例外。有时外婆偏要去最远的三姨妈家，哪怕走四五个小时的路程。外婆说，手掌手背都是肉。端午，大家必得提前做好准备，去“抢”外婆来家过。我们家离外婆家也不远，大约半小时路程，需得从四姨妈家那里路过。待我们稍大后，端午时，母亲就安排我们去接外婆，我们都很乐意。可等我们到时，她已被其他姨妈接走，只好怏怏而归总被母亲责怪没出息。于是，第二年，我们就会提前一天去，谁知，三姨妈早于三天前就把外婆接走。这样一来二去，每到端午之前，大家便暗暗潜藏在外婆家附近，见机行事，手长为大哥，谁“抢“到谁运气好。有一次，我去接外婆，恰好她也被四姨妈接到半路，我就想“拦路抢劫”。四姨妈也早有防备，一只手紧紧拽着外婆一只手，我便拉着外婆另一只手。四姨妈暗暗往她那边用力扯，我便向我这边奋力拉，仿佛要把外婆分尸，更有誓与外婆同存亡之势。我以为我是孩子，四姨妈得让着我，但没有。外婆却突然发了脾气。“你妈不亲自来接，年年叫你来，算什么孝敬？孙不孝祖。”外婆发起脾气来，几头牛也拉不回去，我一时不知所措，只好流着眼泪回家把一切告诉母亲。母亲也是一个犟脾气，一气之下竟好几年不再去接外婆。后来，倒是外婆心软，亲自来接母亲去过端午，从此，母女才又言归于好。现在，外婆和四姨妈都也不在人世，母亲端午也不再包粽子，只是象征性地买点。她总会说：“没有味道。”也许，母亲说的有很多种含义，有一点却是事实——没味道。现在，人们的物质生活丰富多彩，也不再稀罕粽子一类食品，平时街上有的是卖，虽然很多掺着假，但已经习以为常的人们，反倒会证据凿凿地说是真品。更主要的是很多人每天忙着扒拉抖音，整天包裹在网络里，像糯米包裹在箬叶里，五花大绑，难以自拔或根本不想拔。似乎都忘却了玩物丧志的祖训。于是，突然想起一个寓言故事：掩耳盗铃。心不禁暗自悲哀着。作者简介：李贵伦，男，贵州省息烽县鹿窝学校一老师，喜欢用简单的文字透析内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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