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
容
简
介
从西汉张骞出使西域诸国开始，陆上丝绸之路将中国文化与印度文化、罗马文化以及波斯文化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在人类的发展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壮丽华章。地处大西北的甘肃，古丝绸之路绵延一千六百多公里，占陆上丝绸之路的百分之四十，在人类漫长历史进程当中，留下了无数动人的故事和传说。本书以明末天下大乱，甘肃最后一位肃王朱识鋐的命运为背景，人文景观、地方民俗、运兵布阵、攻城掠地、比武选秀、爱恨情仇、行侠仗义、抢救国宝、诡异谍战、风水八卦、惩治贪腐、乔装逃亡等人物命运一个个跃然纸上，读来荡气回肠又不乏幽默其间，是描述王爷最好看的小说之一。
第
15
章
蹊跷的投毒者
就在王爷为兰州城的城防工程操劳的时候，又一件烦心事困扰着王爷。据固原牧群千户所的负责人反映：专门为王府喂养的马匹，最近却接二连三地离奇死亡，而且总数已经达到了十五匹，具体原因实在无法查明。如此下去，按照朝廷规定的赔偿和处罚制度，抛开挨板子的疼痛不讲，固原牧群千户所的所有人员估计赔得连内裤都穿不上了。
这里为什么要说是固原牧群千户所的负责人，而不说具体的官职呢？因为不知道朝廷是怎么想的，这个官职经历了由大到小、由小到无的繁杂过程。
据《明史》记载：这个专管马匹的负责人最初叫牧监令，是正五品官员，比起县太爷还要大两级，吆喝县太爷像吆喝孙子似的。后来，这个专管马匹的负责人又叫牧监监正，比起县太爷反而小了一级半，成为从八品官员。再后来，这个专管马匹的负责人还是叫牧监监正，比起县太爷又小了两级，成为正九品官员。最后，这个专管马匹的负责人叫罢群牧监，成了一位无品级的小官。工作还是这些工作，人还是这么多人，最后这个专管马匹的负责人倒沦落成了县太爷的孙子。这样一来，罢群牧监变得和孙悟空的弼马温官职一般大小了。唯一不同的是孙悟空在天上为玉皇大帝牧马，罢群牧监在人间为王爷放马。
那么，一个正九品官员一年的工资福利待遇是个什么样子呢？其实就是这个样子的：俸禄米十二石，俸禄银二十一两一分四厘外加大明宝钞二百一十六贯。最后一项的数字看似挺大，其实大明宝钞贬值太厉害了。为了更为直观一些，这里还得拿大米来说事了，明朝最初的米价为一贯钱一石，后来上涨到五十贯钱一石。这样一来，二百一十六贯大明宝钞，充其量只能买到大米四石多一点点而已。
一个正九品官员的福利待遇尚且如此，那么一个无品级官员的福利待遇就可想而知了。
据明朝礼部尚书杨时乔所著的《马政纪》一书中记载：假如朝廷的马场损失了一匹马的话，朝廷有一条“椿朋银两”的制度很厉害。就是按照管理人员官位的大小逐级进行处罚赔偿，这个叫作“椿银”。有时候处罚金额太大，遇到个人赔不起的情况怎么办呢？这个问题同样不用你我担心。朝廷允许先从全体人员的工资中扣除一部分，凑份子交罚款，这个叫做“朋银”，这两个过程合起来叫做“椿朋银两”。这下解释清楚了吧？后来，又增加了一条，损失马匹不仅要掏银子赔偿，而且还要杖责打屁股，通过让你在精神和物质方面受到双重煎熬来长一点记性。
无品级的御马官该如何晋升呢？朝廷规定御马官每三年考核一次，也就是说“孙悟空”每三年要接受一个叫御马监官员的考核，在御马官的位置上直到干满九年，还要接受一个叫监察御史的考核，御马官从无品级到从九品再到正九品，人生十几年就得瞄着这个小小的官位殚精竭虑，不懈奋斗。
在明朝的历史上，御马官中飞*腾达的当属凤毛麟角，少之又少。纵观普天之下，横空出世过一人。这个人就是孙应元。
据《明史》记载：养马出身的御马监孙应元同志后来改行当兵打仗了。《明史》中对孙应元马养马的手艺如何没有记载，打起仗来倒是一把好手，这个倒有记载。孙应元与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的几次作战中，智勇双全，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屡屡受到朝廷褒奖，后来官至左都督正一品，加衔总兵官，世荫锦衣副千户。
这些王府专用马匹大部分都是从西域进口过来的，损失掉数十匹宝马犹如割掉了王爷的心头之肉。
王爷决定让张鼎牵头，指挥司、巡捕厅、礼卫司和牧司（管兽医的官）抽调专人组成联合调查组，前往固原牧群千户所查明真相，随机处置。
不几日，王府总管张鼎按照王爷的要求，带领的联合调查组一路风尘到达了固原。
固原，古称大原、高平、萧关、原州，位于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南部，自古就是关中通往塞外西域咽喉要道上的关隘和军事重镇，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地、明代九边重镇之一，也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处。它所处的地理位置“左控五原，右带兰会，*流绕北，崆峒阻南，据八郡之肩背，绾三镇之要膂”、“回中道路险，萧关烽堠多”，大明王朝历代皇上设立的长城沿线九镇（辽东、宣府、大同、延绥、甘肃、宁夏、蓟州、山西、固原）中，固原便是九镇之一，并且是固原总兵和陕西三边总督驻节之地。据史料记载，长城沿线九镇设有总兵、巡抚、还有的还设有总督，这些封疆大吏拥有兵力多时达到百万，少时有几十万之众，约占全国总兵力的三分之二，发挥着镇守边关要塞，确保国家安全的主力军作用。
固原属高原暖温半干旱大陆性气候，春季气温较低，较为寒冷，夏季气温不高，较为凉爽，秋季温差较大，冬季时间漫长而且寒冷。全市总面积一万三千四百五十平方公里，现辖原州区、西吉县、隆德县、泾源县和彭阳县五个县区。主要旅游景点有六盘山植被、须弥山石窟、胭脂峡瀑布、凉殿峡风光、火石寨国家地质公园等风景名胜享誉国内外。到固原旅游，不仅能领略粗犷的边塞风土人情，亦可将西北壮丽的自然风光尽收眼底。
固原牧群千户所设在六盘山的二龙河一代，传说泾河里的老龙王盘踞龙潭时，派他的两个儿子在这里的河边安营扎寨、镇扼咽喉，降妖除魔，故名二龙河。
当王府总管张鼎一行到达固原牧群千户所时，正在大门旁站岗的士兵一溜烟跑进去，向罢群牧监报告。乘着这个机会，张鼎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只见巍峨的牌坊装饰华丽，大门两侧挂着这样一副耐人寻味的对联：
上联是：远学孙应元
下联是：近超丁汥函
横批是：比学赶帮超
王府总管张鼎正在纳闷当中，就见从牌坊大门内急急忙忙跑出一个人来。只见他穿青绿色官服、着海马补子，几个士兵忙不迭地跟在屁股后面。张鼎从他的官服上看出这个人是个正九品的官员，而且还是个正宗的武官，九品文官的补子应该是鹌鹑图案，张鼎心里不禁感叹道：真是天子脚下七品官啊，给王爷养马的就是不一样。
这时，这个正九品的官员向张鼎打躬作揖禀报道：“本人是固原牧群千户所罢群牧监和来儿，张大人一行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原来你就是和大人，在王府常听王爷夸奖你马养得好，只是未曾谋面，今日见牌坊大门上的对联，看出和大人在管理方面果然很有一套啊。”在王府里浸淫多年的张鼎平时根本不屑与此等小官见面，但还是不失时机地送给这个九品御马官一顶高帽子戴一下。
和来儿又是打拱又是作揖说道：“张大人过奖了，过奖了。”
张鼎说道：“和大人新挂的这副对联寓意很深啊，能否详细解释一下其中的意思呢？”
和来儿呵呵何地笑着说道：“张大人真是虚怀若谷啊。当今孙应元孙大人不仅是我们养马人的一面旗帜，更是我们养马人的精神领袖。至于丁汥函吗，原来是个在草原上专门给大户人家放马的，三个月前的一个傍晚，他受到群狼的攻击，丢失了几匹马，大户人家要他赔偿他又赔不起，就投奔在小臣这里专职养马，这个人不仅马养得好，而且还会为马解除一些疑难杂症，医马的水平有时超过了马场的那三个兽医，为了激励大家爱岗敬业的工作热情，所以写了这副对联，最终的目的就是要体现远学有目标，近学有榜样，比学赶帮超，工作创一流啊。”
王府总管张鼎说道：“和大人果然管理有方，孙应元孙大人倒是如雷贯耳，只是这个丁汥函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下的。”
和来儿说道：“多谢张大人夸奖。要见丁汥函容易得很，那个骑在马上拿着套马杆的就是，我这就派人把他叫过来便是了。”
张鼎顺着和来儿手指的方向看去，这里简直就是一个郁郁葱葱的岛屿。奇峰幽谷之中，松林华盖充斥其间，缓缓的山坡上绿草如茵、鸟语花香、流水潺潺、水草丰美，遍地的马儿散落在青山绿水之间，犹如珍珠一般。那些马儿有的安静地吃草、有的尥蹶子奔跑，也有的在小溪边饮水，间或有牧马的士兵腰挎战刀弓箭，手执套马杆游弋其中。毕竟是王府的专用马场啊，四周看不见普通人家的一只牛羊，肃王府唯一的马场设在这里，实乃领导高瞻远瞩，考虑周详。
不一会，就见一匹马远远地跑了过来，在距离张鼎八九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骑在马上的人翻身下马，向前紧跑几步跪在张鼎面前大声说道：“小的丁汥函拜见张大人。”
张鼎发现这个丁汥函头盔之下露出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走路时的外八字特征十分明显，应该是长期骑马的职业病吧？更为有意思的是，这个丁汥函说话还打着嘟噜，舌头好像没有彻底捋直的那种样子。
张鼎随口问道：“原来你就是丁汥函啊，起身说话把，听你说话的口音好像不是汉族人？”
“张大人心细得很呐，小的确实不是汉族人，承蒙和大人收留，平时在马场做一些牧马看病的具体事情。”
张鼎问道：“听和大人夸你，说你养马一流而且还会看一些疑难杂症，是祖传的还是自学的啊？”
丁汥函回答道：“启禀张大人，小的家族一直和马打交道，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和马有了感情，所以对马的状况、脾性了如指掌，马有了毛病啥的也能调理个一二。”
张鼎指着牌坊大门上的对联说道：“你现在是马场的名人啊，但愿不要辜负了和大人的一番美意，立足本职，努力工作啊。”
丁汥函回答道：“多谢大人鼓励，这些都是分内之事，那是和大人高抬小的，小的一定谨记张大人的教诲，以场为家，努力工作，报答各位大人的厚爱。”
这时，张鼎转过头意味深长地对和来儿说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你这兄弟不简单，真是个伶牙俐齿之人呐。”
和来儿讪笑着说：“不敢当，不敢当，丁汥函有些放肆，让张大人见笑了。”
和来儿说完，朝着丁汥函挥挥手，知趣的丁汥函转身上马离开了。
张鼎一边听着和来儿介绍马场的整体情况，一边来到了和来儿的办公室。
和来儿虽然是个正九品官员，但是办公条件相当不错。仗着天高皇帝远，自己说了算，办公室收拾得倒是金碧辉煌，颇有一些皇家味道。坐北朝南的办公室门口安放着两只一米多高的石狮子，宽大敞亮的办公室里休息室和会客室等一应俱全。办公室正面的墙上装裱悬挂着一副“皇恩浩荡”四个金色大字，字体遒劲，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
落座之后，和来儿为众人亲手泡上了枸杞菊花茶。鲜红的枸杞漂浮在洁白的菊花中间，红白相间，煞是可爱。
张鼎轻轻品了一口枸杞菊花茶，果然是香气四溢、沁人肺腑、心里不由的感慨道：官员们的生活，不论官职大小，一切都是那么按部就班，一切都是那么那么的幸福，这个正九品的罢群牧监和来儿和渭南钟家村驿站的范驿丞一样，官职虽然不大，但都是很会享受生活的主啊！
张鼎一边喝着茶，一边把王府指挥司、巡捕厅、礼卫司和牧司等官员以及来意向和来儿进行了介绍和通报之后，并要求和来儿把马场损失马匹的情况做个详细的汇报。
和来儿点点头说道：“各位大人啊，此事说来蹊跷。我在这个马场工作十一年不敢说鞠躬尽瘁，但是马场的管理还是极为上心的。我和弟兄们把这些马当成自己的亲娘老子伺候着，除了有一次被狼咬死过一匹马，还有一匹母马难产死亡之外，兄弟们赔偿的银子和屁股上挨的板子历历在目，至今还在疼呢。，自那以后从来没有发生过损失马匹的事……”
王府总管张鼎听到和来儿想极力表功，便打断他的话说道：“和大人还是拣要紧的说，把损失马匹的事情介绍得越详细越好。”
和来儿接着说道：“蹊跷之事的发生是从上个月开始的。头天晚上那些马儿入栏的时候，一个个活蹦乱跳，一匹不少，第二天早上却发现死了三匹。自那以后，隔几天总要死掉二三匹，最多的一天死掉了五匹，不过前几天还抢救过来了两匹，我让马场的兽医和丁汥函调查了好几次，调查的结果是中毒身亡，长此下去，别说我和兄弟们赔得吊蛋精光，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张鼎说道：“如果真的是中毒身亡，不外乎两种原因，一种原因是马吃了有毒的草，另外一种原因是马被人下了毒，只是这些马匹中毒死亡都有些什么症状呢？”
和来儿说道：“张大人分析得极是。小臣觉得马吃了有毒的草值得商榷。因为肃王府的马场在这里的历史已经几百年，这片天然草场我们定期还要检查化验，何况马本身对哪些草能吃，哪些草不能吃有一定的辨别能力，除非最近有外来毒性物种降临到了这里，所有中毒身亡的那些马症状一律相似，就是口吐白沫，眼睛和鼻孔流出来的血颜色很深，腥臭味很浓。”
张鼎接过话题说道：“按照和大人的意思，我们可不可以理解为这里面人为下毒的可能性很大。”
和来儿说道：“张大人呀，小臣就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搞不清楚是哪个兔崽子吃了老虎胆豹子心，竟敢给王爷的马下毒，可真是活腻歪了，只是弄不明白这么做的用意何在呢？”
张鼎说道：“如果真像和大人说的那样，你这个马场的管理就有问题了，至少说明在安全防范方面存在这样和那样的纰漏啊。”
和来儿听到长鼎说出这样的话，立刻紧张起来，连连拍着坎子辩解道：“张大人啊，你刚才也看到了，这个牧场虽说是个半开放式的，但是在安全保卫工作方面应该是非常到位的，白天放牧的时候，我这里二百多号士兵除了值班打杂的，全部安排在牧场的四周守护着，就是大白天，马厩的大门口我都安排四个士兵守着，晚上入栏的时候，又在每个马厩门口各安排四个士兵轮流站岗，其中两个流动哨巡视马厩周边的情况，两个固定哨专门守护马厩的大门，哪怕马厩里飞进来一只麻雀，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何况是前来投毒的大活人呢。”
张鼎听到和来儿的一番解释，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他让和来儿带路，带着众人一同前往马厩一探究竟。
当众人随着和来儿来到马厩前时，只见巍峨高大的栅栏门果然由四个士兵把守着，进入大门以后，映入眼帘的是连片的马厩构成了一个大大的四合院，大栅栏门两侧的房间里堆满了草料，墙上写着“严禁烟火”四个大字，门前摆着十几口一人多高的大水缸，每口大水缸边上有一个堆放成正方形的沙土堆，上面放着一把铁锹和四五个小木桶，估计是消防专用器材，其余三面全是马厩，每一面马厩各有三个大门，门口都有士兵把守着，其中一名士兵相当认真，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要求众人将随身物品全部集中放在一个竹筐里，这才允许众人进入。
和来儿带着众人进入南面的一间马厩。由于马儿在草场未归，整个马厩显得宽大结实整洁，人字形的屋顶距离地面高度大约在五米左右，靠近屋顶的地方等距离地各开着三扇通风用的窗户，窗户上安着铁条做成的箅子，马厩里一溜马槽整齐地排列着，地面上打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根草叶。张鼎他们又查看了其他的马厩，大致情况和这个马厩一样，看来和来儿说的没错，整个安保措施天衣无缝，整个马场绝对在管理状态。
当众人走出马厩的大门时，意外碰到了丁汥函，丁汥函又是打拱又是作揖说了一句：“张大人辛苦。”之后就进到里面去了。
张鼎一边点头一边问和来儿：“这般规模的马厩总共有多少处？”
和来儿回答：“总共有十处，规模、形制大同小异。”
张鼎接着问道：“那些中毒身亡的马在什么地方？”
和来儿回答道：“天气炎热，怕扩散瘟疫，所以全都深埋在马厩后面的山坡上了，这些日子估计早都腐烂发臭了。”
张鼎听完没有再说什么，去了一次现场，却未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事关重大，张鼎决定住宿在马场来个现场破案。
晚饭之后，张鼎召开联合调查组的第一次会议。
张鼎说道：“从今天和来儿的汇报和现场查看的情况来看，整个马场从日常管理到安保措施没有任何漏洞，暂时也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但是，这里的马却接二连三地死掉了，我怀疑这是内部人在作案，至于动机嘛，目前还不清楚。”
牧司说道：“张大人的判断有一定的道理。从专业化的角度来看，包括王府在内全国牧马的草场，都有一套完备的把关化验制度，死掉的那些马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已经高度腐烂，无法取得化验数据。但是，接下来我们可以对这片草场搞一次调查取样，以此证明到底有没有毒草和外来物种的存在，采取这种排除法，有利于缩小办案范围，提高办案效率。”
张鼎点点头说道：“真是隔行如隔山啊。牧司说的在理，明天让马场的兽医配合你，对草场调查取样。另外，从今天晚上开始，大家都要提高警惕，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