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教育学院学报》年第6期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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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芳,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文学博士,主要从事中国现代文学、鲁迅、周作人、博物文化等研究。
摘要:年周作人提出“诚”作为合格主体的标准,为了达到这一标准,周作人以自己的生活、阅读和写作等经验为基础,辗转于“趣味”“游戏”“好事家”、儿童理论、文体试验等概念和实践的尝试,并始终注重肉身的及物性所带来的真实性,试图确认自己的思想观点是通过切身的实践和体验得出,而非被抽象概念裹挟而来。新村运动期间,周作人建立了关于生活之艺术的确认,即人应该有丰盈的内面生活,但在物质层面却应该是简单而自然的。而新村运动失败后,他找到了社会运动之外的另一种肉体实践方式,即回归文学和艺术,以“诚”的个人主义与趣味的结合来处理自己与外界的关系,并提出了“好事家”的比喻。从坚持“自己的园地”而将艺术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到提出“生活的艺术”这一指向文化批评的概念,从将“好事家”作为“文学家”的形象性类比,到切实地以游戏等同于工作,追溯民俗日常生活的文化之根。
关键词:周作人;新村运动;“好事家”;艺术;生活
一、乌托邦的留痕:新村运动与周作人“人生”思想的活水(—年)
与鲁迅试以“诚和爱”作为中国社会问题的解决之道[1]一样,年,周作人也在《人的文学》中从中国传统中选出了爱、智、信、勇作为新文化的道德方向:“关于道德的生活,应该以爱智信勇四事为基本道德,革除一切人道以下或人力以上的因袭的礼法,使人人能享自由真实的幸福生活。”[2]从日后他的表述可知,此处的“信”与鲁迅的“诚”是相通的,但并非指向人与人的交往规则,而是一个主体论范畴的哲学命题,与“伪士”之“伪”相对,强调主体与自己信念之间的关系。
鲁迅和周作人关心的是“无所不爱”和“无所不诚”,后者指个人完全诚实地面对自己和世界的状态——因其彻底,爱与诚甚至焕发出了中国文化不曾有过的宗教光芒。在评论武者小路《一个青年的梦》的文章()中,周作人引用了武者小路的一句话:“自己的精神,自己的真诚,从内里出来,决不是装上去的。所以我想,靠这个诚,或能在人心中,意外的寻得许多知己。”[3]绝对不装,而是从内心流露出真诚,并靠“诚”与知己相遇,这是周作人一生未变的准则。
然而时移势易,“诚”这一信念的实践却随境遇辗转呈现出种种面相。—年的新村运动是周作人少有的社会层面的实践,也是在此过程中,他确切地认识到自己所认同的价值乃至美学观念,这成为其日后“诚”以立身立言的源头。
年在参观日本的新村时,周作人自认为见到了完全合理和反奢侈的生活,尽管安贫乐道本就是中国读书人认同的道德行为,但亲见具有宗教式情感浓度的社会试验,周氏仍旧被其成员的真诚和纯粹所震撼。对此他极言,“觉得三十馀年来未曾经过充实的生活,只有半日才算能超越世间善恶,略识‘人的生活’的幸福”[4]。与务实的社会活动家不同,参与到新村运动中的大多数成员,包括周作人在内大都是艺术家,其注意力并不全在“劳动自足”经济制度的合理性和可行性上,反而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