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念初中的时候第一次读金庸。那时候读的是神雕侠侣。
是哥哥的书，只有上半册。只讲到小龙女留下十六年之约那一章，后面就再没有了。
于是那个学期，我只看半册的神雕侠侣。
里面的字几乎都快要背过来了。
尤其是杨过还在断肠崖等待的时候。
他一边用断肠草治疗身体里的情花毒，一边还抱着线希望，等待小龙女不用那十六年，就能和他相见。
那段日子里，程英和陆无双一直陪伴在杨过身边。
两个人都对杨过芳心暗许，但杨过为了结这段缘，就与二人义结金兰。后不告而别，留下只言片语：
“暂且作别，当图后会。兄妹之情，皎如日月。”
陆无双看后，发足奔到山巅，哽咽地问程英，她们以后还会不会见到杨过。
然后程英就对陆无双说：
“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聚，散了又散，人生离合，亦复如斯。你又何必烦恼？”
每次读到这里，我都会把这句话喃喃念诵几遍。
大概那时候年纪还小，还是不明白这淡淡几句话，到底有怎样的分两。
只是隐隐觉得，这些字都很沉，很重。
沉重到只能用这淡淡的口吻说出来。
大概过了一个学期，我从哥哥那里终于拿到了《神雕侠侣》的下半册。
刚好是中午，我因读书，人生里第一次旷课。
用了整整一个下午，读完了后面的故事。
后来过去很多年，书里最后的句子，我还是能够背诵出来。
是杨过即将与小龙女隐去，朗声对华山之巅诸友说的话。
书中原文是这样的：
“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说着袍袖一拂，携着小龙女之手，与神雕并肩下山。
其时明月在天，清风吹叶，树巅乌鸦啊啊而鸣，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
然后郭襄从此游历江湖，直到许多许多年后，她创立了峨眉派。
峨眉派的第二代掌门，是风陵师太。
峨眉派剑法中最历害的一招，叫黑沼灵狐。
而郭襄就是在风陵渡口，听到了神雕大侠的故事。就是在黑沼泽里，与杨过一起捉那九尾灵狐。
与杨过分别的那个清风明月的夜里，大概是看不到许多云彩的。
郭襄应该也不懂得，人生离合，恰如白云聚散。
聚散有时，半点也强求不来。
许多年过去了，我年近三十。十来岁时读过的书，空闲时还会喃喃念诵。
那些当初不懂的话，经历过一遭之后，也渐渐懂得了。
我开始明白，原来故事并不会在结束的时候结束，它会陪伴你行走，记录着你来时的路，往后的日子里，也会和你一起走下去。
故事里的事，并不会真的在你身上发生。可那些悲伤与喜悦会。
我也以为写这些故事的人会永远存在这个世界上。
但这件事情并没有发生。
END
文/勺布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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